大樹爸爸 為智障 自閉 自殘兒擋風雨

撰文：Esther Ngan
攝影：Sing Ho（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鳴謝：聖公會聖基道兒童院「同心牽」

活在自己的世界

12歲黃國熊靜靜地躺在梳化一角，看似陪着爸爸進行訪問，實情更像沉醉在自己的世界，起初以為他寡言，其實是沒有語言能力，時而發出單字聲音，例如咦、呀、唷等等。國熊自小被評定為中度智障及自閉症，與外世界像隔絕。

爸爸黃漢基回想：「國熊出生時頭部很大，六個月大檢查時發現他有腦積水，醫生指做手術風險太大，不如待他長大，腦積水有機會自然流失，沒有直接說明有何影響。」兒子日漸長大，一歲多仍未懂行、只懂說數個單字，黃爸爸知道兒子發展遲緩，不過，當刻沒想過是大問題，只認為男孩子發展總會較慢，直至他入讀幼稚園，發現完全不行，跟不上學習，寫不到字，行為跟其他小朋友不同。「眼見兒子這樣，那有父母不擔心？」

智障自閉 暴力傾向

在6歲國熊被評定為中度智障及自閉症前，黃爸爸早就心裏有個底。國熊小時候，他們尚算輕易照顧到他，花多些時間及耐性就行，不過，兒子愈長大，發現問題愈大。「當時女兒出世，即約三年前，國熊開始恒常出現暴力行為，廿四小時，除了睡覺八小時外，一日就有十多小時專注去打自己，總之有意識就打自己，在家、在學校亦然，會手持東西周圍敲打，更常用拳頭揮打自己頭部。曾有社工說國熊可能出於妒忌心，多了個妹妹，我們少了注意力在他身上，可能他認為我們疏忽他，用自殘行為吸引注意。雖然他未致於打到流血，但打到紅腫，甚至頭部少許變形，兩隻眼睛更變成熊貓眼，黑黑瘀瘀。」黃爸爸配以動作解說，示範國熊如何揮打自己。

照顧智障自閉兒已叫父母感辛苦，還要加上自殘傾向，黃爸爸感到身心俱疲，但女兒還小，主力交予太太照顧，為減輕太太擔憂，黃爸爸選擇摃起照顧兒子的責任，跟學校社工、心理醫生聯絡，可惜，屢次會見不同的專家，也未能根治國熊的自殘行為。

大力撼頭埋牆

他回想三年前最苦之時：「我曾經綁着國熊雙手，不過，他就會坐下來以膝撞頭，膝蓋力度大過手，傷害度更大，只能鬆開他雙手另尋辦法。我牢牢地按他手時，出力抗衡令他痛外，我也有機會因鬥力而受傷，加上難以全天候約束他，這非好方法。」以上情況持續一年多，黃爸爸不可靜觀其變，急切找應對方法。

專家為國熊特製保護頭盔以防撞擊，可惜，他就會打沒有包圍的面頰位置，曾改良遮擋更多，不過缺點是侷促。「有時國熊會撼頭埋牆，這頂特製帽子總叫有保護、卸力，除了睡覺外，也要戴着保護頭盔。之前他在家撼頭，我們正在行樓梯回家，相隔兩層也聽到『呯』一聲，可想而知他多用力。然而，帽子只是治標不治本，而精神科醫生亦有開藥物予國熊，可惜，也未見大成效，自殘行為依然持續。」

甘願承受兒子的痛

曾有醫生說有個案從小自殘至廿多歲，令黃爸爸非常擔心。「如何是好？國熊如果持續這樣，還要傷害自己十年。為人父母怎會不愛錫自己孩子？寧願受打、受傷、痛的是自己，非常心痛。我相信十個父母，沒有十個也有九個是這樣想。」由於兒子出現自殘行為，爸爸不得不放棄工作，全力照顧他。「他是自閉，大部分時間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，沒有特別愛黏着我或太太，有時給他很多關愛，他卻推開我們，已習慣了。」跟國熊相處學問多多，以為他借傷害自己引父母注意，可是明明是愛活在自己世界的自閉兒，黃爸爸表示現時學會如何拿捏跟兒子相處。「這是他教我的。」

旁人無不感受到爸爸的努力，學校社工更推薦他參加「聖公會聖基道兒童院」舉行的「嘉利凡事皆可能爸爸．媽媽選舉」。他心態當是見識一下，聽取其他家長的經驗，或會有所得着，沒想過成為十位得獎人之一。「我真的喜出望外，原來有人認同我對兒子的付出，很開心，是種鼓舞。」黃漢基得獎者信念：積極的態度，無限創意解決問題

自創輔助工具

「我自問是平凡爸爸，雖然比其他父母照顧孩子多幾倍時間及心力，但這是父母的天職，一定要做。」而黃爸爸展示了「辦法總比困難多」，此話雖然很老套，卻是不爭的事實。「自己不斷想辦法，怎可能讓兒子這樣傷害自己下去？初期不斷給他不同物件分散注意力，很多次失敗，經常丟掉物品，有次發現他可以拎着紙包飲品長達十多分鐘，得喎！將飲完紙包盒剪開，洗乾淨再填滿紙，讓他當玩具拿着，得呀，成功忘記打自己。」黃爸爸開心地分享。可惜，國熊不輕易妥協，過了一個多月，他不再拿紙包飲品，又要想其他物品，開始玩筷子了，之後又丟掉，再嘗試拿書本，不斷揭又行了。持續不斷重複的經歷，叫黃爸爸發現兒子自殘問題根源在他的手，雙手無時停，否則會手痕。「及後，我找了兩個皮帶圈連着短繩，讓他在限定範圍郁動，由於兩手連着，打自己的力度小得多，大大減低傷害性，自殘次數亦減少，由於外出也需要佩戴，可是，外表不討好，極像犯人，加上有良好的進展，之後嘗試用勞工手套改良，繩子進度加長給更多空間，效果又不錯啊！」

不用怕歧視

國熊戴上保護頭盔及特製勞工手套外出，在旁的黃太說遇上不少歧視。黃爸爸說路人在遠遠見到兒子，總會用好奇目光掃視他，並明顯地兜路行，生怕近距離碰到他們，筆者表示定會很難受吧。黃爸爸理直氣壯說：「有甚麼問題？你不好受而已，我沒有問題！」黃爸爸希望身體力行，讓兒子不用理會他人！累積一步一步小進步，加上爸爸努力下找對了方法DIY工具，漫長的堅持及嘗試，現時國熊很大的進步了，2016年初已不用再佩戴保護頭盔，連勞工手套亦不用戴上。爸爸記得取了獎項後，兒子已不再自殘，問及是否國熊意識到爸爸努力受認同，自己有感要做得好，黃爸爸笑說：「我不知道，這問題只有國熊自己才知道答案。」

後記：不要抹殺可能

黃氏父子的故事引證：「凡事皆可能，不要否定任何可能性，你只要抱着希望，不論是多微小，只要全心全力給予他，持之以恒去付出，陪伴孩子，總有回報。」其實，這些可能性是黃爸爸犧牲所換來的，為了見證兒子的進步，投放時間而失去自由、放棄工作帶來的經濟來源等等，不過，他沒有一句怨言，一直都強調天下的父母也會這樣做。

聖公會聖基道兒童院——同心牽

聖公會聖基道兒童院於1935創辦，現時發展成為多元化的兒童服務機構，提供兒童之家及寄養服務，亦有學前教育、兒童健康發展、心理輔導及社企等，其中「同心牽」支援新來港及低收入家庭的兒童及其家人，服務包括課餘託管、學業支援、家庭支援、潛能發揮、義工服務等。而聖基道於2017年3月25日（六）舉行全港售旗日，以支持「聖基道愛苗行動」。詳情：www.skhsch.org.h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