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子也要留學?

在我記憶中，一直有這個故事。那年，在東京當交換生。適逢聖誕，報名參加了為期兩周的北海道寄住計劃。當時大部分家庭只接待一、兩位交流生，我卻有幸被編排跟五位來自德國、泰國、韓國、新加坡和中國大陸的交流生寄住在同一個家庭，煞是熱鬧的，暗自慶幸遇上了這麼好客的「爸爸」。

當晚，六個人擠在房間裏玩，累極睡了。翌日醒來，頭痛欲裂，連連打着噴嚏。原來，房間的暖爐是壞的。零下三十度，我們蓋着單薄的被子，就這樣過了一晚。「爸爸」經營民宿，每晚飯後，我們便幫忙洗碗。豈料某晚，眾人帶病工作，手腳慢了點，冷不防「爸爸」一聲叱喝，六小孩當場呆了。

民宿明明有飯吃，但是「爸爸」天天帶我們外膳，飯錢都是自己掏腰包付的。我們起初不以為意，直至錢都快花光了．．．赫然發現，民宿的宣傳單張上，大刺刺寫着：一期一會，怎可錯過跟留學生的交流？

我們，被利用了！原來「爸爸」借寄住計劃來招攬生意！如此說來，我們所受的刻薄對待，頓然有了合理解釋！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？投訴吧！但，找誰才好？而且，我們的日語都是有限公司，就連六小孩之間，也幾乎沒有共同語言。

當晚，為免打草驚蛇，我們悄悄躲在被窩裏，部署一切。我跟韓國同學說日語，德國、新加坡、泰國同學跟我說英語，新加坡跟內地同學說普通話，一個意思，分三次溝通，終於羅列好舉報清單。又等了好幾天，我們乘着一次集體活動，透過寄住其他家庭的同學，終於上達至主辦單位，揭發事件。

走筆至此，想起某年在大雪中滯留倫敦機場的學生。或許，留學的可貴處，絕非一張沙紙，而是危機處理的經驗。父母該為孩子及早儲備的，不是經費，而是面對逆境的信心。

黃明樂
活道教育中心通識教育課程總監。明報、Am730、ELLE 雜誌專欄作家。香港電台客席主持。曾任政務主任(AO)、梁家傑特首選舉競選經理。著作包括《通識救港孩》、《港孩》、《光明女樂》及《從AO到Freelancer 》。

**以上圖片只為插圖，與文中所述無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