橡皮章 手作人 刻出快樂

愛上日本木偶
看橡皮章雕刻家Helen的作品，還以為她是日本人，印章中卡通是充滿日本風的娃娃與地藏，尤其圓臉圓身的娃娃出鏡率奇高。「它是日本東北地區小芥子娃娃（kokeshi），用木頭人手雕刻出來的工藝品，有400年以上歷史，大多師傅都是在溫泉區，他們趁空閒製作工藝品，讓旅客購買手信。」Helen解說。

Helen是香港人，一直對日本文化感興趣，2010年，更赴日工作，休息日四處逛。「到仙台探望朋友，一起遊覽小芥子博物館及展覽，我覺得這些公仔很可愛，開始研究，知道有許多款，每個師傅製造小芥子都很認真，並至少有十年功力才可以製作出來，每個公仔都是師傅人手畫出來，心情會注入木偶中，而每個師傅世世代代都會依照款式及忠於自己風格。」慢慢她迷上此木偶。

工作壓力吃人
Helen曾在北海道某滑雪場公司擔任市場工作，做了十個月，遇上「311東日本大地震」，預訂了旅舍的顧客紛紛「撻訂」，公司裁掉市場部員工，包括Helen。「一直喜歡日本，到美國的大學讀經濟學時，也有到橫濱交流四個月，另有報讀日語課程，想在日本體驗一下，工作了十個月覺得不甘心，想再待在日本體驗及生活，最後在東京的獵頭公司工作。」當時Helen為方便工作居於銀座，她比喻為香港的中環，生活不人性化，到樓下買LV袋比到超市買菜來得方便。

「早上九時上班，永遠晚上十時才放工，又要『跑數』，日本當時經濟非常差。加上，工作上感覺很差，覺得做得多好也沒有把握，往往最後一刻遭拒絕。」Helen放工回到家沒有很多細藝，看到講解雕刻橡皮章的書籍，覺得有趣就嘗試，隨手拿起擦膠和?刀，刻了一片銀杏葉，覺得好玩之餘，感到很有把握，跟工作完全不同，這是在個人世界完全可以控制的事，成功感很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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雕刻世界尋自我
於獵頭公司工作一年半，Helen愈來愈迷惘，底薪低，靠佣金為主，天天受上司壓榨，同事之間競爭搶客。Helen一直紓緩工作壓力，假日投入雕刻橡皮章的世界。一年多期間，向了幾位東京師傅拜師，長征乘車三小時到東京郊外上堂，更考取印章師資格證書。「當刻在想，何不暫放下工作，做自己投入的事？不一定以錢衡量每個人、每件事。」2013年，當時她辭職準備回香港，知道日本有一年一度聚集在淺草舉行印章嘉年華，七十多攤都是印章，當中包括印章大師傅，心願是在回港前擺檔，雖然自知技術不足，但不想有憾而毅然參展。

小芥子療癒感
有了參展的目標，並將自己喜歡的小芥子定為主題，創立了自家品牌「DIY Eraser Stamp」。「參展時，日本人感奇怪，為何寧寧舍舍有個外國人以日本古老公仔為主題？我當時亦有拿了一些小芥子來布置攤位。古老的小芥子近年在日本興起來，日本女士工作壓力大，她們覺得小芥子的表情有療癒感，更有些師傅備受追捧，例如節日限定版只有幾十個，不少人特意到工作室購買。」由於Helen身為外國人參展本身已是話題，加上小芥子討好，當時她的攤位銷售成績不俗，賣出六成作品。Helen笑說現時回看當時的手工，有「想死」的感覺，眼耳口鼻比例不平均、線條組幼不一。不過，大膽的嘗試讓她認識了很多師傅，與他們交流，並推開了全職手作人之門。

回港繼續擺檔
辭職後半年，Helen四周在日本擺攤位，商場、神社、市集也有，不能維生，視為悠長假期，向其他師傅偷師及取經驗，享受一下。「雖然也感徬徨，始終零收入，不過覺得如果今次不做，之後就沒有機會，不如試下反過來做興趣事，說不定會有成績、新路向？經歷過印章嘉年華，發現是有市場，甚至計劃帶到香港。」2014年初回港，Helen於3月已擺檔，有想過找份別人眼中「正正經經」的工作，只是心裏想擺檔，拖吓拖吓，就沒有再找工作。她明白家人擔心，日本鮮有全職的純粹橡皮章雕刻家，他們大多本是插畫師，更何況香港？加上香港沒有前人走這條路，香港人覺得她很冒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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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為維生賺錢
「現時仍有很多人不理解我，覺得我以前在日本工作好地地，為何轉而無保障的手作人？好像在市集做小販？現時我很開心，解釋不到，亦不需要解釋。我刻意選擇手作人這條路，不會後悔。」談及香港比起日本，欣賞DIY手作人士更小眾，Helen不以為意：「沒有想太多，不想討好大眾而改變我的風格，始終手工不是大量生產。當然，參加市集最基本是『維到皮』，搞掂好自己的生活。曾參與JCCAC（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）及澳門大型市集，成績好好，兩、三天內也賺了五位數字。」

她沒有將印章跟維生掛鈎，逆思而行，在想如何生活令刻印章無顧慮，例如減少物欲。不過，她發現愛上創作自然不愛藉購買尋找心靈的滿足。此外，Helen為興趣一心一意而行。「發現當金錢與印章掛鈎，例如計算這些貨要怎樣回本，出來成品不是預期，非自己滿意藝術創作。手作人易放棄，可能是追求即時回報，沒有放心思栽種而望收成是不行。」

度身訂造獲賞識
努力讓Helen不知不覺中獲得成果，擺檔兩個月後已有客人要求訂造，她開始tailor made動物、人像加名、結婚章、周年紀念章等等，比起拿手的小芥子系列15至20分鐘刻一個，刻人像足花一個半至兩小時，畫稿尤其耗時，不過，每個作品完成後，都叫她有滿足感。「老師印市場很大，老師們很有創意，一首詩詞中取兩句來製印章鼓勵學生，刻字難過公仔，因為錯筆劃要重新雕刻，有次刻了五個章，眼睛需要休息一日。我家養有蝴蝶犬吱吱，牠是我第一次製作動物印章，阿姨很多養貓狗朋友看到，要求訂造寵物印章，部分拿已成小天使寵物照片造印來紀念。」每次訂造都是種新挑戰。同步，Helen堅持主打小芥子cute版風格，作品主要有人物，樣貌表情是重點，展露平和神髓，目的是收到印章的人感受到開心。

靈感源源不絕
靈感往往一霎即逝，Helen會準備筆記簿寫下來或拍照。「日本風格簡約些，多留白位置，多四時變化，香港街景線條多。印章只是一個媒介，如畫畫可以水墨、粉彩很多樣，我自己樂意試雕刻不同的題材。每日都不同，充滿新鮮感。做印章有無限創意，可以做陰影、線條、字體，又可以加顏色、拼圖方式來構圖，很多元化。我有教班，鼓勵學生創作自己獨特印章，放在不同媒體。」旁人感受到Helen將興趣化之事業的快樂。現時，她不斷求進，望鑽研木刻，看可否將之傳統工藝精粹用在雕刻橡皮章上，提高可塑性。

後記：絕不兒戲
看Helen的作品真的大開眼界，感到當中的艱難。她表示初學者第一堂已刻蝴蝶，工具簡易，?刀、雕刻刀、橡皮磚、鉛筆、牛油紙、墊板在大型文具店有售，大家都可以做到。視興趣、體驗班當然不難，如她放棄專業，改以追夢真的非常難，每個成品都是用努力換回來。
facebook: DIY Eraser Stamp
https://diyeraserstamp.wordpress.com

撰文：Esther Ngan
攝影：黃大立（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